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正常人看不懂的感情,我们称之为猪欠狗债。
故事还得从我那个背字儿走到姥姥家的同学陈平一家说起。
陈平一家继续过着清贫但温馨的生活,而我则从原先的单位出来,跟着一个朋友做起了珠宝生意。
说是珠宝生意,其实同那些珠宝商人不同,我们有渠道从国外以白菜价弄回来宝石的原石,然后加上一部分价格出售,靠极低的成本走量赚取利润,而那些比较稀少的品质很好的原石,则是拿去加工成品,然后再找渠道销售。
有一天,我正在家里看电视,那是一个法制节目,说的是一帮骗子做局,冒充李宗仁,专门儿骗那些老干部,说是集资置办设备,挖掘民国的宝藏,然后按股份分红。
当时有很多老干部都上了当,其中有一位,当初还参加过李宗仁的葬礼。。。。。。像这种骗局那几年非常多,之前还看见一位山东老汉冒充孙中山的,也是挖宝藏的梗,骗了两百多万。
我正看着有意思,忽然接到了浩南叔的一个电话,他说他的朋友有几件东西想要换钱,挺着急的,叫我过去看看,能不能帮帮忙,找个渠道给他出了换钱应急。
听说是赚钱的事情我自然不敢怠慢,赶忙出了门儿打个车就杀奔了浩南叔的家。
一进门,浩南叔正跟他的一个朋友坐在屋里喝茶,那个朋友我认识,一起喝过好几次的酒。这人姓徐,在邮局工作,我一般都称呼他徐叔,而浩南叔则叫他的外号:徐土豆。
这位徐土豆,五十出头,家里是干部出身,但是因为徐土豆年轻时候太过于顽劣,所以他们家老头儿老太太也没怎么管他,成年之后就给扔到了邮局工作。
本来凭关系一开始还混上了个小头目,后来因为跟领导闹矛盾,酒后拿私藏的手枪吓唬领导。
那阵子虽然不像现在对于枪支管理这么严格和敏感,但是这么做也是犯了大事儿,徐土豆自然就被警察给抓了。不过他们家老爷子四处托人,最后没收了私枪,只是批评教育一顿,而且并没有被单位给开除,只是给降了职,当了个邮递员,每天蹬着大铁车去送信。
徐土豆跟浩南叔不一样,他这个人没那么高的心气儿,这邮递员的工作一干就是几十年,这倒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爱岗敬业,而是他乐得清闲,反正单位都知道他当年拿枪差点儿崩了领导,谁也不敢招惹他,他爹妈又有很高的退休金,足够他造了,所以也就没有再去折腾什么事业。
浩南叔当年跟徐土豆是发小,他在外地做生意那些年,都是徐土豆帮他照顾家里,每天接送陈平上学,帮着换煤气罐、拉蜂窝煤,时不时还给送来一些钱,可以说是个合格的好哥们儿。
这个人别的地方都挺好,就是有点儿好色,前些年包养了个二奶,才十九岁的四川姑娘。他带着跟我们一块儿喝过酒,管那姑娘叫小猪。
那姑娘,白,漂亮,嫩,一掐一股水儿,看的我们这些年轻的直眼馋,恨不得一棍子打晕了徐土豆,把小猪扛走。
不过,后来徐土豆忽然就很少来找浩南叔喝酒了,我听说是他信上什么教了。他妈先信的,然后带着他一块儿信,每个月都要给广西的师父捐一万多块的香火钱,还把他们家在和平里的一套三居室免费贡献了出来,当做那个什么教的北京联络处,整天弄来一帮什么师兄弟跟里面白吃白喝白住。
今天,他要找我出东西,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。这哥们儿平时不缺钱,他要是需要用钱,那一定是个大数目。看起来他这是要卖传家宝啊,没准儿我能吃上一大笔介绍费,想到这儿我不禁是心花怒放。
我凑过去,拿出烟发了一遍,问徐土豆说:“嘿嘿嘿,徐叔,那什么,我听说您找我要出东西啊?到底是什么宝贝,要不然您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没等我说完,浩南叔忽然一拉我胳膊,对我说:“你先跟我出来一下儿。”
我跟着浩南叔走出屋,心说他今天也忒沉不住气,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徐土豆走了再说呢。
浩南叔拉我到院子里,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怪异,有些哭笑不得的对我说:“他啊,今天跑过来跟我说急需一笔钱,完了呢有几件儿好东西,想找人是卖了啊还是抵押什么的都行,就为换钱。我就说呢叫你看看,所以打电话给你叫来了,可是吧后来我一看这东西。。。。。。。你那什么,别急眼,实在不行我给他五十块钱完了。”
“哈哈哈,您别这么说啊,万一真是值钱东西呢。咱先看看,就算真是不值钱,也不至于急眼啊,都是熟人,他真有什么事儿咱再帮忙想办法呗,走,进屋看看东西去。”我一边儿安慰浩南叔,一边儿也对这个五十块钱就能打发走的宝贝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。
徐土豆看见我们回来了,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捻,用他那非常有特点的得意劲儿对我说:“怎么样,你陈叔说你能有渠道帮我这个忙,你看看东西?“
我点点头,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徐土豆身边放着的一个大纸箱子上,估计这里面就装的他的宝贝。
“徐叔啊,您要出个什么价儿?您先受累把给东西拿出来我看看,虽然我不太懂,不过看了东西,拍点儿照片,回去我也好跟老板说。”
徐土豆忽然一摆手,说道:“不忙!咱先不忙看东西,咱得先把事情给你说清楚。”
我对于他们这一拨人的这种做派非常反感,有事儿说事儿,却总要故弄玄虚。我咳嗽了一阵儿,笑着说:“徐叔啊,我跟您说,您不就是缺钱吗,咱们尽量的直给,您把需要的数儿说给我,只要东西好,我尽量给你撮合成,就不要扯那些没用的了。”
徐土豆眯缝着小肉包子眼儿,摇着脑袋,慢条斯理儿的说道:“我明白,我都明白,不过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知道吗?我必须啊把我们这个事情跟你讲明白,你才知道应该怎么办。你还别不爱听,这件事儿可是非同小可,不是托底的人,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。”
我无奈的笑着:“哎呀,哈哈哈,您都这么信任我了,那您就说呗,我听听是多大的案子。”
浩南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,在一旁插口说:“哎哎哎,我说土豆,你丫也别蛋逼了,你要么赶紧的给孩子看看东西,要不然我他妈给你五十块钱,你把这破逼玩意儿卖给我,要说你这东西真不值这五十,纯属朋友价儿。”
徐土豆白了他一眼,跟我说:“你陈叔就是个老帽儿,啥都不懂,我跟你说。”
他指着纸箱子,又点上了一颗烟,这才慢悠悠的说:“我啊,在广西有个师傅,老法(此处请读四声)师,名字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啊,但是我有个大师兄,可以跟你说,但是你得保密,而且你听了也别害怕,好不好?”
我笑着问他:“您瞧您这记性,你那师兄我见过,你忘啦就前年在和平里那个海鲜馆子,我跟朋友去吃饭,看见你陪着三个奇装异服的男的在旁边喝酒,你说那三个人是你师兄弟,是不是?”
徐土豆开心的笑了:“嘿,你还记得呐,对啊,没错,那三个人跟我都是一个门户的,我师父收的徒弟多了去了,北京就有好几十个经常见面的。不过那三个人里面可没有我大师兄,我那大师兄平常轻易根本不下山,岁数大了,身份也太高了,怎么可能出来喝酒!”
“那。。。。。您大师兄是。。。。。。?”
徐土豆撇着嘴,凑近了我,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我那大师兄,你应该是听说过他老人家的名字,他就是李鸿章,听说过吗?”
我愣了,含糊的问他:“李鸿章?听说过啊,就那个我大清的中堂?”
“没错儿,那就是我大师兄。”
徐土豆骄傲的抽了两口烟,看着一脸懵逼的我,又接着给我讲:“我师父不是在广西吗,他老人家跟过去的很多官员都是朋友,在他驻扎的那个大山里,埋着从清朝到民国的宝贝,封存了整整一座大山洞。现在呢我师父打算把这笔宝藏挖掘出来了,但是吧那些东西都埋在溶洞里面,想弄出来可麻烦了,得上大型设备,这可是个大工程,我们手头没有那么多经费啊,所以呢师父就派我们来筹款,可以是捐,那自然是功德无量,也可以入股,等宝藏开发出来先返还本钱,剩下的宝藏继续投资,开公司啊什么的,赚了钱给股东们分红。”
我听到这儿算明白了,徐土豆这是叫骗子也给洗脑了,就跟我上午看的那法制节目里的情节一样一样的啊,只不过把李宗仁和孙中山什么的换成了老神仙跟李鸿章大师兄。。。。。。
不过,看徐土豆这么认真的样子,恐怕已经全身心的相信了这个低端骗局,给他讲道理是完全没用的,但是又不能不说点儿什么。
“叔,我听明白了,没问题,您那些秘密我不会跟别人随便说,您先把宝贝拿出来我看看好吗?”
虽然明知道这是个骗局,但是我依然对所谓的宝贝感到好奇。
徐土豆这才点点头,先跑到厨房去洗了一把手,然后满脸郑重的从纸箱子里拿出来三个陶罐儿摆在了床上。
我看了一眼这三个罐子,一个怯粉、一个水绿、还有一个原色的陶罐儿,烧的歪歪扭扭,颜色恶俗不说,还是三个残次品,估计地摊儿上两块钱一个都是往多了要了。
浩南叔看见这仨东西,气就不打一处来,他扯上徐土豆的胳膊说:“兄弟,我劝了你多少年了,别他妈信那些邪教,我操,你不听,你看看你现在不是他妈的失心疯了吗?就你这破玩意儿倒贴钱人都不要,摆家里都嫌恶心。我跟你说,咱哥儿俩交情可一直在,你别跟我们家闹啊,哥可真翻脸,短钱你言语,我虽然没钱,我豁出去,给你拿几千,你赶紧给我把这破玩意儿弄走!”
我那会儿也很需要钱,眼看这徐土豆是鬼迷心窍,心里一琢磨,既然都是拿钱打水漂儿,与其便宜外人,还他妈不如便宜给我!顿时是眼珠一转,计上心头......
讲故事的水哥